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版權(quán)所有?中國石油大學

盧名高:青春不老,往事依依

一切都是瞬息,,一切都將會過去,,而那過去了的,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,。

——普希金

(一)我與學院初相遇

1955年8月,,我被北京石油學院錄取,入鉆井專業(yè)學習,,這可是我報考的第一志愿大學的第一專業(yè)?。?/span>

北京石油學院派到前門火車站迎接我們的,,是井53級的學姐李妙蘭。她操著一口親切的“廣式”普通話,,短發(fā),,猴皮筋扎著兩個小鬏鬏,一副假小子模樣,,英姿颯爽地把我們這批大學新生帶上一輛沒有頂棚的大卡車,。卡車穿過大前門門洞后,,景象豁然開朗,,在見到日夜向往的天安門時,看到燈籠高高掛,、紅旗迎風飄的雄偉城門,,我們不約而同地鼓掌!

卡車奔馳在長安街上,,經(jīng)西單,,約40分鐘到學院門口,便駛?cè)胗媚景鍡l搭起的簡易門樓,,門樓上隆重地寫著“北京石油學院歡迎您”,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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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易的校大門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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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設(shè)中的教學樓

在我的想象中,北京石油學院應(yīng)有寬闊的大馬路,,綠樹成蔭,,高樓林立,!而近前細看,卻只見兩棟三層高的南北教學樓和地質(zhì)樓,。學生宿舍也僅有“工字樓”和“五四樓”,,其余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和工棚,但晚間卻燈火通明,,建筑工人正在為我們打夯,、平地,蓋教學大樓和學生宿舍哩,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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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5年國慶節(jié)前夕南教樓留影

我們?nèi)胱〉氖恰拔逅臉恰保?954年建成的),,我住在對著樓梯的大房間270室,8位同學,,四張上下雙層鐵床,,中間擺兩張“一頭沉”學生桌。樓道,、室內(nèi)外乃至門窗上,,到處貼有“墻面未干”“小心!油漆未干”的字樣,,老師也叮囑我們:睡覺時可別挨著墻面,!

這棟“五四樓”里,東頭(東西方向)住的是女同學,,西頭(東西方向)住的是男同學,,樓正中間(南北向)住的是單身青年教師(都分別有廁所),就這樣大家來來往往在同一層(座)樓,,相安共處,,既不需要出入證、登記,,更沒人把門,,絲毫不存在“安全問題”,這和現(xiàn)在的學生宿舍樓對比,,真是不可同日而語?。?/span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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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6年元旦,,全班在54樓前合影

(二)先生講課太生動

建校初期,,由于教室、食堂不夠用,,需要輪流上課,,開飯時間也要錯開。比如,,大清早5:30披星戴月就要到教室上課,,上完兩節(jié)后再回食堂吃早飯,,8:00又需趕回教室再上四節(jié),中午12:30吃午飯,,下午一般上體育課,、實驗課或自習。

當年全院只有一座飯廳,,樓下教師用餐,,樓上學生用餐,擁擠程度可想而知,,但秩序井然,,還能安排8人一桌,四菜一湯,。每月伙食費12元,,絕大多數(shù)同學有助學金頂上去,靠著這國家補助的“免費的餐食”讀完了大學,。

我們上課主要在南教樓120的階梯大教室,,能坐150多人。上大課時,,鉆井三個班,、采油兩個班合班上課,為搶占前排的座位,,就得起得更早,!

印象最深的是講《高等數(shù)學》的張希陸教授,他是南開大學創(chuàng)始人張伯苓先生的長子,,是留學歸國的學者,。張先生上課有一特點,,從不帶講稿,,但課講得生動有趣,如在講解析幾何平面與曲面接觸的關(guān)聯(lián)點時,,他做了一個比喻,,提問我們:見過舞臺上“丈八和尚耍大刀嗎”?我們都傻了,!他說:說時遲,,那時快,大刀從額頭輕輕掠過,,絲毫不損傷額頭,,這就叫“切平面法”。多形象??!逗得我們哈哈大笑,!還有講如何建立定積分概念步驟時,概括為“分區(qū),、取點,、作積、做和,、取極限”這11個字,。這個概括,在我們做數(shù)學老師時,,也將其傳授給了學生,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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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石油學院數(shù)學教研室1964年元旦合影

張希陸教授:前排右5;盧名高:中排左5

(三)國慶游行最興奮

初到北京,,最興奮的是參加國慶游行,,接受毛澤東主席等中央領(lǐng)導的檢閱。剛?cè)雽W的那一年國慶前夕,,我們新同學幾乎每天下午都要操練走過天安門時的步伐,,練習高呼口號。

“十一”那天凌晨4:00左右,,由賈皞副院長帶隊,,我們這群新生“小豆包”,每人背包里裝三個小豆包和一個咸鴨蛋,,整隊集體步行到清華園火車站,,乘上大悶罐車到西直門火車站,出站后步入西直門大街,,經(jīng)新街口,、平安里一直到沙灘,沿途歌聲嘹亮,,口號聲此起彼伏,。

出王府井南口時,隊伍開始密集,,匯成20人一行的方隊,,情緒高昂地通過天安門廣場。遺憾的是我們通過時,,正好毛主席進入城樓大廳去了,,隊伍當然不能停步,但大家見到了其他黨和國家領(lǐng)導了,,情緒仍然十分高漲,。一直走到西單十字街口,出宣武門后,我們就在附近的一所中學吃午飯(肉菜包子是食堂師傅專門送來的),。休息片刻后,,下午4:00重新整隊,沿內(nèi)城墻根(現(xiàn)在的宣武門大街)經(jīng)供電局拐入有幾座圓屋頂?shù)膰毅y行,,就到天安門廣場啦,!我們的隊伍被圈定在中山公園正面偏西南向的一側(cè),廣場到處紅旗招展,、人聲鼎沸,,懸掛在城樓上的大紅燈籠更顯得天安門壯麗雄偉!

華燈亮時,,我們載歌載舞狂歡著,。整個廣場洋溢著寬松熱烈的氣氛,廣場內(nèi)可以自由走動,,可離隊加入別的隊伍去狂歡,,還可以進入中山公園和勞動人民文化宮逛逛!

最使我們興奮的是播放音樂停止時,,突然禮炮齊鳴,,焰火綻放,整個廣場籠罩在一片金燦燦,、亮晶晶的火花海洋中,。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的夜景,興奮極了,!直到看完最后一次焰火,,大約晚上12:00左右,我們才離開廣場,,又步行回到宣武門左邊的那所中學“睡覺”去,,實際就是迷糊一眼,因那所中學既沒有床鋪,,也不可能有鋪蓋,!

第二天不再組織集體返校,大伙便三三兩兩逛逛北京城吧,!

(四)打響教學第一炮

20世紀60年代的第一個春天,,1960年2月1日,,開發(fā)系系秘書奚翔光通知我,,下午兩點到黨總支辦公室。我正點到達,,總支書記劉永昌傳達學院黨委的決定:要我提前半年畢業(yè),,留校并轉(zhuǎn)行當數(shù)學教師。

這一突如其來的決定,對于我既是鼓勵,,也是鞭策,,更是壓力。沒想到,,這一決定成為我人生的一個重要轉(zhuǎn)折點,,自此,我以教書為業(yè),,以石油大學為家,,這輩子再也沒有別的“崗”可上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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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名高畢業(yè)時在主樓前留影

一個星期之后的2月8日,,我滿懷激動地趕到數(shù)學教研室報到,。當天上午陽光明媚,我們的到來也給教研室增添了一支新生力量,。時任教研室黨支部書記的程南熙同志為打消部分教師對我們的疑慮,,并給予我們鼓勵,特意在教研室歡迎會上強調(diào):“他們是院黨委從各系嚴格篩選出來的,,是品學兼優(yōu),、經(jīng)受過鍛煉和考驗的又紅又專的年輕人,希望各位老師熱情地幫助他們,,也希望這些青年同志向老教師學習,,盡快過好教學關(guān)……”

當時給我的教學任務(wù)不重,只輔導一個教學班,,但要求我們把早已忘掉的許多數(shù)學知識“撿”回來,,還要加寬加深,熟練掌握全部內(nèi)容,。這是何等艱巨的任務(wù)?。∥抑挥秀懹洝耙o學生一杯水,,自己應(yīng)儲一缸水”的道理,,鼓足“敢拼、敢搏”的勇氣,,虛心向老教師請教,。在半年的時間里,我除了精讀同濟大學樊映川編的《高等數(shù)學講義》外,,還閱讀了許多有關(guān)的參考書,,如蘇聯(lián)名著吉米多維奇的《數(shù)學分析教程》等,并做完了《同濟習題集》的2830道題,。就這樣,,我在備課,、答疑時心里踏實多了,不僅做到不膽怯,,而且能熟練解答學生提出的疑難問題,。

當時,學院每個周六的下午和周三的晚上要開會,,集體政治學習,。為講好每堂習題課,在周三晚上政治學習之后,,我會繼續(xù)“開夜車”,,有時備課到天亮,洗把臉,,吃了早點后就到課堂上課,。下午或晚上,我便深入學生宿舍認真輔導,,因此,,盡管我的廣東口音重,但同學們?nèi)苑从澄业慕虒W效果好,。

為了讓我們這批轉(zhuǎn)行的青年教師盡快過“教學關(guān)”,,教研室?guī)孜挥薪?jīng)驗的老教師輪流給我們上“提高課”,關(guān)懷備至地培養(yǎng)我們,,愛護我們,。特別是張希陸教授,他學識廣博,,治學嚴謹,,有豐富的教學經(jīng)驗。時值國家經(jīng)濟困難時期,,他身體很虛弱,,但仍堅持每周給我們上一至兩個下午的“提高課”,課后,,他還把學生在學習中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的疑難問題提出來,,一一為我們分析和解答。對于教材中每一節(jié)的重點難點,,每堂課內(nèi)容的安排,,都給出具體指導,從而為我們過好“教學關(guān)”提供了一條非常有效的“捷徑”,。

恩師的教誨和栽培給了我們信心和勇氣,,我沒有辜負他們的期望,經(jīng)過一次次的試講,、討論和教研室有關(guān)領(lǐng)導的檢查,、評定,認為我學習刻苦努力,,教學認真負責,,已具備開課的基本條件,同年9月1日就讓我給1960級地質(zhì)專業(yè)3個班主講《高等數(shù)學》,,成為這批青年教師中首位開課者,。

“初出茅廬”就能得到同行的認可和學生的好評是很不容易的,因此,,我更加努力,,不斷擴大知識面,曾先后到北京大學,、浙江大學,、山東大學、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等知名學府脫產(chǎn)或半脫產(chǎn)進修,、深造,。這樣接下來又給1961級開發(fā)專業(yè)5個班主講《高等數(shù)學》,教學效果同樣得到教研室同行和學生的一致好評,。就這樣,,教學的“第一炮”打響了,教學講臺站住了,。

(五)赴大慶油田“苦戰(zhàn)”

1961年4月初,,根椐曹本熹副院長的指示:數(shù)學教研室要探索《運籌學》在石油廠礦方面的應(yīng)用。據(jù)此,,基教處(系)委派我?guī)Чそ?jīng)56級的6位男同學到大慶油田作有關(guān)方面的畢業(yè)實習,。關(guān)于《運籌學》這個學科的知識,我們當時還是一片空白,,為此先后到中科院數(shù)學所,、北京工業(yè)大學學習、求教,,搜集有關(guān)資料,,做好去大慶的一切準備。

4月中旬的大慶仍是白雪皚皚,,天寒地凍,。當時仍值國家三年困難時期,但大慶人戰(zhàn)天斗地,,幾萬名工人,、技術(shù)干部,忍饑受寒,,干勁十足,,熱氣騰騰地組織春季大會戰(zhàn),。一開始我們被分配到大慶薩爾圖一號院總調(diào)度室,在總調(diào)度長鄭浩處長的領(lǐng)導下,,我們每天跟車隊跑運輸,,摸索運輸調(diào)配方面的問題。當年的大慶還沒有建起合格的公路,,汽車在凍土上行駛,,不時就陷進去,我們這些助手只好拿來鐵鍬,、墊上石頭,,有時要耽誤一兩個小時,午飯都顧不上吃,,但仍毫無怨言,,一心撲在工作上。

記得有一次大休日,,我們跟著石油工人開著大卡車,,到一片野茫茫的草原上去采摘野生黃花菜充饑。沒有灶具,,只好用幾塊磚頭,,架上一個小臉盆,再用鐵鍬鏟來一塊原油(大慶原油含蠟量很高)就燒起火來,。黃花菜味道鮮美,,但我們不敢多食,唯恐吃多了中毒!

我們曾到鐵人王進喜的1205鉆井隊蹲點,,親身領(lǐng)略了鐵人的“有條件上,,沒有條件創(chuàng)造條件也要上”的革命精神。在一次班前會上,,工人們席地而坐圍成一圈,,鐵人站在中間,用他濃厚的甘肅腔布置完這個班的生產(chǎn)任務(wù)后,,接著就“大刮”個別怕苦怕累工人的“胡子”(鐵人的口頭語,,批評之意)。鐵人的直爽和責任心,,使我們受到莫大的教育,。

王進喜1960年春到大慶,一下火車,,步行兩個多小時來到井場,,就立即組織工人把60多噸重的鉆井設(shè)備,人拉肩扛地運到井場,;為處理好鉆井的泥漿,,親自跳入堿性很大的泥漿池用身體當攪拌機,;為大慶第一口油井順利完鉆,他七天七夜沒離開井場,,“鐵人”一稱由此而來,。

2006年6月中旬,我有幸和當年開發(fā)大慶油田的井55級同學重返大慶,,參觀“鐵人第一口井”的故址,,這口井仍以每天自噴8噸油的產(chǎn)量繼續(xù)為大慶作貢獻,,現(xiàn)已成為“大慶文物”,。這里還落成了一座鐵人王進喜同志紀念館,館前豎立著王進喜同志高大的花崗巖石雕全身像,,館內(nèi)陳列著“鐵人”生前輝煌的戰(zhàn)斗事跡圖片和實物,。王進喜同志因忘我勞動,積勞成疾,,患上胃癌,,于1970年醫(yī)治無效逝于北京,年僅47歲,。我們在他的塑像前默哀并留影以示懷念,!

我在大慶苦戰(zhàn)了三個月,在隊里的總結(jié)會上受到表揚,,并被評為“二等紅旗手”,。7月初返回北京,撰寫出了“線性規(guī)劃在鉆井運輸方向的應(yīng)用”一文,。

1960年2月參加教學工作站上講臺,,至2007年6月放下教鞭,前后共47個春秋,,聽我授課的各類學生達4000多人,,他們中有國內(nèi)外知名度很高的學者、精英,,大部分都成為各個領(lǐng)域,、特別是石油行業(yè)的重要領(lǐng)軍人物,可謂“桃李滿天下”,!

2021年“七一”前夕,,在學校舉行的表彰大會上,我和當年領(lǐng)我進入北京石油學院的李妙蘭學姐,,作為“光榮在黨50年“的老黨員,,又相見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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